身念處
(1) 彼正念而入息、正念而出息。
(2) 彼長入息,了知『我長入息。』或長出息,了知『我長出息。』
或短入息,了知『我短入息。』或短出息,了知『我短出息。』
(3) 『我學覺了全身正在入息。』『我學覺了全身正在出息。』
(4) 『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入息。』『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出息。』
修行靜坐的第一個階段,與學習世上任何的一件事情一樣,就是熟悉環境、工具及流程運作等等。身念處第一階的修法也是一樣。就是熟悉你的身體及觀察你的呼吸。
(1)第一聖階【正念呼吸】
《身念處第一階》
彼正念而入息、正念而出息。
一開始就開宗明義的告訴禪修者,依正念出入息,這意思就是以正念覺知呼吸,順其自然的來觀察呼吸,以呼吸為覺知對象做為培養正念的所緣,這裡沒有出現強調任何專注,全神貫注的用詞。彼正念而入息、正念而出息。很單純的指出-入息時,如實覺知息在入息;出息時,如實覺知息在出息,把心念放在覺知呼吸這件事情上,清楚的覺知著出息、入息這兩個動作。這時已經培養出覺性的你,少了雜念的紛擾,行者只要持續不間斷的如實覺知著呼吸,禪心自然就會穩定增強,就能逐漸觀察到呼吸之間各有不同的長短分別,此時,就能進入第二階的觀察呼吸長短的訓練。
(2) 第二聖階【了知呼吸長短】
《身念處第二階》
彼長入息,了知『我長入息。』或長出息,了知『我長出息。』
或短入息,了知『我短入息。』或短出息,了知『我短出息。』
這個階段的重點就是「了知」這個形容詞了,了知這二字的意思就是「去了解,去知道」,這和「專注聚焦在呼吸、排斥一切內外境識所產生的心緒」完全二回事。這段話只是要禪修者去了解知道-你當下呼吸的長短分別,所要的就是這些。
「了知」強調了四次,就是要你只是去知道呼吸進出的長或短而已,不要去嘗試控制呼吸,而只是了知眼前當下呼吸的長息或是短息如此而已。
不要有任何刻意勉強使呼吸長、短的意念,就是靜觀覺知呼吸的長、短。在學習的過程中,無論長短先後,你都要清楚的如實覺知,只要你靜心觀察就會逐漸氣定神閒,當身心輕安定靜的時候,呼吸就會自然的細綿絲縷。
呼吸的感覺有長短、粗細、冷熱及滑澀的觸覺。
長短是以前後的呼吸來比較。呼吸的時候,如果心夠穩定你會查覺到這一次呼吸比上一次呼吸長了還是短了,是呼氣長還是吸氣比較長呢?如果心念定靜,呼吸就會越來越長。
冷熱則是觀察是呼氣還是吸氣比較熱,一般而言,冷氣入身、熱氣出身,入息時會比出息時較為冷些。但是,當呼吸微細時則冷熱不明顯,此時就觀察長短和粗細,所以「冷熱」也可當作呼吸微不微細的指標。
粗細是指呼吸時風的強度,呼吸的風很強就是粗,風很弱就是細。一般吸氣入身的氣息較粗,呼氣出身的氣息較細。因為吸氣時由外入身順暢而急速所以顯得比較粗,呼氣時由肺擠出的氣息,相較起來比較阻澀延遲所以顯得細。
滑和澀指的是呼吸的易難。出入息比較難,有如阻塞,就叫澀。出入息較容易就叫做滑。當然入息時也比出息時較為滑順。
當你覺知呼吸的感覺到了又長且細的階段,就是我們所形容的『細綿絲縷』了。
出入息念還沒有修到上手的時候,只能覺知到出入息由鼻子的進出和長短。當身心真正達到輕安定靜的時候,呼吸就會自然的細綿絲縷起來,可以感受到呼吸的形態和以往有所不同,當你經驗到了呼吸的細綿絲縷。這時就能進入第三階的觀察呼吸全身的修行了。
(3)
第三聖階【覺知呼吸全身】
《身念處第三階》
『我學覺了全身正在入息。』『我學覺了全身正在出息。』
正念增強穩定了,息念純熟了,呼吸進入細綿絲縷的階段,禪修者的覺知細膩度不只知道呼吸的長、短,這時已經細緻到可以如實觀察到在入息時氣息的起息、息間和息停的時候,也知道出息時氣息的起息、息間和息停的時候。
在這當下禪修者或有產生疑惑,覺得奇怪呼吸怎麼會變得這樣,而去刻意加以調整,這時又是大腦在"自是作意",觀察到你的呼吸開始趨於細綿絲縷,才算是剛開始進入內觀殿堂。只是觀呼吸,不要去管呼吸,這是最重要的原則,不要對呼吸這件事有聚焦的意圖或者嘗試把呼吸做為全神貫注的對象。只要鬆、柔、明、覺的覺知著此時呼吸的形態樣貌是什麼就夠了,不要再有任何多餘的意圖了。
第三階段重點在「學覺」這個形容詞,「學習覺知了……」是在表達禪修者到了這個階段才算正式踏上內觀的台階,前面一、二階段只是要你穩住呼吸,認識呼吸。這時的正念現在已經敏銳到足夠覺知呼吸當下的運行流動,不去刻意或嘗試任何方式來控制呼吸。讓呼吸和覺知成平行線兩不相礙的自然進行。靜靜的坐著觀察呼吸的起落,則將能覺知出入息念遍滿全身,身體就像充氣的氣球一般,隨著呼吸的入息而漲起,隨著出息而消氣,甚至體驗到呼吸氣息與身體毛孔之間的潮汐起落。
到了這個階段行者依著身體四大十二種特色來覺知呼吸與身體的關係,覺知呼吸、身體及呼吸與身體之間的輕重、粗細、硬軟、推動和支持、冷熱、流動和黏濕。事實上這六種比對特性其粗細、冷熱、流動和黏濕這三種特性,行者已經在一、二階段經歷過,這時只要再去體驗輕重、硬軟、推動和支持三種特性即可,這就是第三階段的覺知全身出入息。如此再進一步,氣息漸漸微細,甚至呼吸止息,到達此境,就是進入第四階學習寂止身行呼吸了。
(4)
第四聖階【覺知寂止身行】
《身念處第四階》
『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入息。』『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出息。』
這段經文是整個正念法門禪修中最重要的精髓,是貫穿整個實修法流的主要脈絡。所有的指導都是教你如何因應各修行階段的方法或措施,只有這個才是行者手中的武器,在這條成道之路,從你開始踏出的第一步,永遠一路陪著你直上涅槃光明頂。
這句話說著:「我學習以寂止身行來觀察著呼吸入與出」,已經修行動中禪而培養出覺性的行者,對這一句話是那麼的熟悉,非但是耳熟能詳而且已經是到了滾瓜爛熟的地步。套句動中禪的說法就是~當雜念生起,回來覺知所緣(禪修對象),唯一差別是覺知所緣的不同-動中禪是肢體動作,靜坐是呼吸,僅此而已。這兩句話從字面上看起來有所不同,但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所要傳達的意境直指同樣的事情。
這句話指導行者在覺知所緣-入息及出息時,知道念頭時(這時已經被攪進去了)立刻回來覺知呼吸。每一次心從呼吸離開,知道念頭就回來覺知呼吸,知道分心就可以了,不要再去在意這個念頭,心攪入念頭一被你知道就離開,即使只想到半句,也不要繼續想下去。只要鬆、柔、明、覺地回來覺知呼吸。
如果這是五蓋煩惱,而且心有繫念,就可順修無常(前無現有即消失)、苦(蓋障帶來的苦也會消失)、無我(所以不是我),解除五蓋煩惱壓力,將心胸開放、擴大、鬆弛而平靜,回來覺知呼吸。
在內觀的過程中解除五蓋,實際上是將潛藏甚深的自我認同滌除掉,對每一生起的心絮生起執取是來自於這樣微細的自我認同。因此當禪修者解放了這個緊張的時候,就是消除了引起再生的無明。
當然已經培養出覺性的行者,這些都曾經經驗過了,就無需再耗心神,有了覺性就代表念頭一生起,行者就看到念頭了,就如同貓與老鼠的關係般,念頭被覺性覺查到便立刻遁形。擁有覺性的行者是不需要再去使力做著大風吹搶椅子的遊戲。
禪修者如法的遵守這個重點修行,就不會發生專注修行人在禪修時所出現的「佛光或禪境」,就是說不會在腦中生起佛、光或其他由心所現的東西。你要體驗的是所有現象是無常、苦、無我的實相世界。看到佛像、佛光或禪境都是大腦欲令如是的結果,這要花上一大篇幅來解釋,將心力花在這上面是沒有意義的,你只要了解這對禪修可是只有扯後腿而沒有任何幫助,那些聲稱感應到佛像、佛光的人並沒有讓他的生活有所幫助,或者是使他的禪修有所進展,只是讓他們為了證明有感應到佛像、佛光,而原地踏步的繼續在那裏感應著那些虛幻無實的幻象,如此一來,大腦知見就可以高枕無憂,不用再去擔心被你的覺性給取代了。
當然強力的專注會帶來頭部的緊張或疼痛,行者真的不需要以強力的專注迫使將心全神貫注在禪修的對象上,因為在佛教相當重視的修行安般念的經文中我們看不到佛陀要我們去「專注」、「全神貫注」的字眼,而是告訴我們要「正念」、「了知」、「學覺」、「學令心」、「學隨觀」,全部都是指向去「覺知」二字。
當行者修行「正念觀呼吸」的時候,同時也是在解放五蓋煩惱,鬆脫無明的枷鎖。放鬆與生俱來而且日與遽增,但原來是莫須有的緊張。如此,漸修漸脫,點滴自證,如法正念修行,行者之心自然的變得輕安定靜。
實際上「正念觀呼吸」本來就是如此的容易,只要禪修者靜心依著正念來正觀呼吸修行,更何況是修行過正念動中禪得法的禪修者,擁有覺性(的)對修行觀呼吸是難以想像的容易,修行正念觀呼吸是禪修者發展內觀智慧的簡單純粹方法。
修行途中,不免會發生恍神,突然進入無意識狀態而漏失了出入息念,這是人的常態,要清楚知道人在無時不刻中都會發生無意識狀態,生命進入潛意識讓它打理一切,這情形尤其是在看電視劇及打電玩最常見,你以為是你在看,是你在打,不不不!多數時間你是交給了過去相似的記憶來當下相續罷了(這是活在當下嗎?)。所以在禪修時發現漏失了出入息念是正常現象,修行就是為了把生命主控權由大腦交回我們手上。修行就是在修這個,當你不再有這種現象的時候,你就出師了。發現漏失很正常無所謂的,不需要對自己加上不必要的壓力,因此,發現閃神漏失狀況,對治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不去理會這件事,不要再留下來懊惱,這樣又攪入念頭了,就不管他,直接去念住下一個入息或出息,輕而易舉,對吧?發現它的這件事同樣也是念頭,輕鬆地回來覺知呼吸就行了。
修行正念觀呼吸時,不會有行專注修行的人發生呼吸太細,難以察覺的現象。如果這種現象發生了,那就表示你沒有如法覺知呼吸,而是過於用力專注了,你太專心於呼吸,而不是以覺性來觀著呼吸,這時也可以發現潛伏在頭胸部的深微緊繃。「觀呼吸」意味著就是觀察著而已,不要去期望,這樣會產生壓力,造成揠苗助長的後果。當你內心真正達到鬆、柔、明、覺時,這時你進入了呼吸似乎消失的階段,禪那(此時為初禪)將會自然發生,以正念正知-覺性來觀呼吸是一種最為自然的禪修方式,沒有用力就沒有緊張,身心自然放下,觀呼吸修行築階上升,一路暢通無阻。
來到第四階段,前三階的粗重不順完全沒有了,呼吸轉為細綿絲縷,感覺呼吸就像沒有似的,身行達到止息的境界。這就是『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入息。』『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出息。』覺知一切身行寂止入息、出息了,這就完成了十六聖階的前四階了。以上四階的觀呼吸方法,都是呼吸與身體有關的修行方法,身息相依,因此稱之為身念處。
生活中的身念處
中部˙念處經中,有兩段經文極其重要,但是在中阿含九八念處經中,確因過於精簡,學人很容易疏忽漏失。
中部˙念處經的這兩段經文是~『如是,安住於(身、受、心、法),觀照內(身、受、心、法);安住於(身、受、心、法),觀照外身;安住於(身、受、心、法),觀照內外(身、受、心、法)。安住於(身、受、心、法),隨觀生法;安住於(身、受、心、法),隨觀滅法;安住於(身、受、心、法),隨觀生滅法。』
而漢譯中阿含第九八念處經卻只有『如是比丘觀內身如身。觀外身如身。立念在身。有知有見。有明有達。是謂比丘觀身如身。』。這樣只述及「觀體內外」的要點而沒有「觀法生滅」的經文。從此段經文貫穿身、受、心、法念處的事實來看,及對「身心迅速生滅現象的觀察」的角度來看,明顯造成禪修者在闡釋〈念處經〉時對這段二十餘處的經文,有不知所以而輕忽的情形,致使掠過修習念處經最為強調的精義。
這兩段經文的第一段談的是觀體(內、外、內外),第二段談的是觀法(生、滅、生滅),行者只要緊扣住這二個要點,就不會有遺珠之憾了。
第一要點所談的觀體(內、外、內外)是當行者於內、於外及於內外二者關聯中觀察身、受、心、法時,將漸漸地覺察到一個完全由「非我」的法所構成的世界,而不是看到由自己與他人所構成的單獨個體世界。從這裡可以清楚觀察到「一切法的本質」。
第二個要點所談的觀法(生、滅、生滅)是觀察所觀事物的生起與滅壞。就是說在實際禪修中,觀察所觀事物的生起及壞滅本身的現象,熟路後就得以再深入的觀察導致事物生起、滅壞的因素。
在整篇「念處經」經文中,這兩段出現二十一次,足以顯示其重要性。而身念處又佔了十四個之多,與受、心念處僅各佔一處相比,可以說是四念處中最基礎且重要的入手功課,亦可以由此洞徹「動中禪」之重要性。而法念處所覺觀的範圍含蓋了五蓋、五蘊、十二處、七覺支、四聖諦,我們可以說前面「身」、「受」、「心」三念處都是為了「法念處」做的準備熱身,到了這裡才是全面修行的開展,是最為重要的下手處,也與十六聖階的第十三至十六階修習完全契合,這裡是完成究竟涅槃的關鍵時刻。
一、出入息念(安般念、觀呼吸)
諸比丘!比丘如何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於此,諸比丘!比丘前往森林、樹下或空閒處,結跏趺坐,端正身體,置念面前,正念而出息,正念而入息。出息長時,了知:我出息長;入息長時,了知:我入息長。出息短時,了知:我出息短;入息短時,了知:我入息短。修習:我當覺知(息之)全身而出息;修習:我當覺知(息之)全身而入息。修習:我當寂靜身行而出息;修習:我當寂靜身行而入息。
諸比丘!就如熟練的轆轤匠,或轆轤匠之弟子,當拉長時,了知:我拉長;拉短時,了知:我拉短。諸比丘!比丘如是在出息長時,了知:我出息長;入息長時,了知:我入息長。修習:我當覺知(息之)全身而
出息;修習:我當覺知(息之)全身而入息。修習:我當寂靜身行而出息;修習:我當寂靜身行而入息。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行者於第一要點「觀內身、外身、內外身」中,「觀內身」是觀察自身的呼吸,「觀外身」是觀察旁人的呼吸,但並不是一定要刻意、直接的去觀察旁人呼吸,而是併以思惟的方式,去如理作意推觀旁人的呼吸。「觀內外身」是要來關聯推論旁人的現象也和自己所觀察到的身行是一樣無異的。
這樣的內外交互觀察可以彌補自身性格向度的漠視盲點之偏差,也將完整地看見內、外法的關聯全貌與整體合一的緣起關係。如此觀察便將他人與自我的界線模糊,行者可清晰體認到佛教的「無我」思想概念。
第二個要點則是「觀法生、法滅、法生滅」中觀察呼吸生起的現象,觀察呼吸滅壞的現象,同時觀察呼吸生起與滅壞的現象,最後再照見到呼吸生起與壞滅的因素。
整個念處經的二十一段經文中最重要的是,是跟在後面而緊緊扣住的這一段:
『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
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整段經文告訴你~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只有正念,從來就沒有專注。「安住於身,循身觀察。」,以覺性觀照,這裡不要有封閉式的全神貫注。這段經文共通於身、受、心、法念處的所有修行法。在受、心、法念處中,不同的部分只是將經文中的「有身」分別改為「有受」、「有心」、「有法」而已。
禪修者透過觀察呼吸生滅的現象之後,於是確立了“只有身體“的正念,發展了覺性觀照,他無所依賴而住,對世間沒有任何執著。經由正念觀呼吸禪修,行者由「觀內身」覺知到:『只有身體的呼吸,沒有所謂的"永恒的我",沒有屬於"永恒的我"的事物,沒有我,沒有我所』。再由「觀外身」覺知到:『只有身體的呼吸,沒有女人,沒有男人,沒有"永恒",沒有屬於"永恒的所有"』。最後,由「觀內外身」覺知到:『只有身體的呼吸,沒有眾生,沒有一個人,沒有屬於任何人永恒的事物』。禪修者由此如實知見到身體無我的實相,所謂的「我」、其實只是五蘊身心現象,並沒有恒常不變的性質,沒有人得以擁有。因此不再認為「這是我,這是屬於我」,去除對五蘊的執著,對世間不再有任何執著。
二、威儀
復次,諸比丘!比丘行走時,了知:我行走;站立時,了知:我站立;坐著時,了知:我坐著;躺臥時,了知:我躺臥。無論何種姿勢,皆如實了知。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
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這是運用在行、住、坐、臥四種姿勢時的禪修方式。行者以「身體動作」、「動機」、「風大」三者之間的緣起關聯,及內觀自己、外觀他人、內外觀合綜思惟。觀照姿勢生起的現象,觀照姿勢滅去的現象,同時觀照姿勢生起與滅去的現象,最後觀照到姿勢生起與滅去的因素。如此觀察照見到身體的運行也只是連續性因緣生滅而起的身心現象,其中並沒有一個「我」、「做者」、「眾人」,由此如實知見到身體無我的實相。
三、明覺
復次,諸比丘!比丘行往或歸來時,以正知而行。前瞻或旁觀時,以正知而行。屈伸肢體時,以正知而行。著袈裟、持衣缽時,以正知而行。飲食、咀嚼、嚐味時,以正知而行。大小便利時,以正知而行。於
行、住、坐、臥、醒、語、默時,亦以正知而行。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這段經文明白的告訴禪修者,在日常生活的任何時候,依正念覺知著所有的身體動作。包括眼睛視界的所緣、肢體的屈伸、著衣持缽的姿勢、動作、喝、咀嚼乃至大小便、所有日常活動-行、住、坐、臥、眠、寤、語、默。觀察每一個動作中的肢體、器官細微變化。觀察自己的變化,也觀察旁人的變化,再進而思惟自、他變化中一切無我。觀照身體舉止生起的現象,觀照身體舉止滅去的現象,同時觀照身體舉止生起與滅去的現象,最後觀照到身體舉止生起與滅去的因素。
以正念來觀察「四明覺」,即「目的明覺」、「合宜明覺」、「行處明覺」、「無癡明覺」為修行正念正知的重點依據~這是說禪修者必須清楚自身的一切行為動作之中,行為的目的是什麼?當下的行為是否合適當時的狀況?行為動作時是不是依正念覺性而作,或者是落入無意識的行為?是否覺照到由內觀自身的行為動作中其實沒有一個我的存在?是否覺照到由外觀旁人的行為動作中其實沒有一個人、眾生存在?是否覺照到由內外觀的眾生行為動作中其實沒有一個人、眾生存在?如此修行無時不刻貫穿了生活中的分分秒秒,既使是在日常例行的種種活動中也可以見到無常、苦、無我三法印,洞見事物的真實本質。
四、不淨觀
復次,諸比丘!比丘思惟此身,自足底而上、由頭 髮而下,皮所覆包,遍滿不淨,思惟:於此身有髮、
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腎、心、肝、肋 膜、脾、肺、腸、腸間膜、胃中物、糞、膽汁、痰、
膿、血、汗、脂肪、淚、皮脂、唾、涕、關節液、尿。諸比丘!猶如兩端開口之糧袋,裝入種種穀物,諸如:稻、米、綠豆、豌豆、芝麻、精米。視力佳者,
解開糧袋,觀察分辨:此是稻、此是米、此是綠豆、此是豌豆、此是芝麻、此是精米。如此,諸比丘!比丘思惟此身,自足底而上、由頭
髮而下,皮所覆包,遍滿不淨,思惟:於此身有髮、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腎、心、肝、肋膜、脾、肺、腸、腸間膜、胃中物、糞、膽汁、痰、膿、血、汗、脂肪、淚、皮脂、唾、涕、關節液、尿。
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這裡是讓我們觀察身體的種種不淨物。觀察這個身體,從頭頂以下從腳底以上,被皮所圍繞,充滿種種的不淨。觀察著在這個身體裡面,有:毛、爪、齒、皮、肉、腱、骨、骨髓、腎、心、肝、肋膜、脾、肺、小腸、腸間膜、胃物、大便、膽汁、痰、膿、血、汗、脂肪、淚、油、唾液、鼻涕、關節液、小便。
教導禪修者觀察身體的構成部分,包含各種的器官、分泌物、排泄物等等。以觀察自身身體含有種種不淨污穢為開始,進而觀察他人身體的不淨污穢物,最後藉由這樣的修行而徹證身體的實相,不再有所依賴而住,不再貪著於身體之任何事物,覺觀「無我」本質而斷除「我見」。
五、四界分別觀
復次,諸比丘!比丘於任何姿勢中,以各種界思惟觀察此身,即:此身有地界、水界、火界、風界。
諸比丘!猶如熟練之屠牛者,或屠牛者之弟子,屠宰牛隻,並將其肢解成塊後,坐於四衢道口。如是,諸比丘!比丘於任何姿勢中,以各種界思惟觀察此身,即:此身有地界、水界、火界、風界。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
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
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第五個身念處禪修方法是觀察構成世間一切物質,包含人身的四個主要原素:地、水、火、風。行者於當下的任何姿勢中,以各種界(地、水、火、風)的角度來思惟觀察身體。以這樣四界分別觀來覺觀禪修,無疑是上述威儀、明覺禪修觀察在日常生活中種種的身體動作之時,更進一步深入的觀察身體是由四種物質原素所構成。同樣是先觀察自身身體的四種原素,再觀察他人的四種原素,更可依此觀察外在世間的有情、器世界的四種原素,再詳加思惟確立自身乃至周遭眾生及物質世界只是四種原素的生滅變異、無常生滅,並沒有恒常的「我、我所、人、眾生」存在,因而破除「我見」去除對世間的執念貪著。
上述五種身念處的禪修方法,無論是觀呼吸、觀威儀、觀明覺、觀身體的組成、乃至構成身體的原素,禪修者都能正確觀照身體現象的無常、苦、無我的本質。所有這些練習的共同特色是:「導致對身體的如實知見、對身體的無執著,這個結果是來自對觀體內、外、內外及對身體本質生、滅、生滅現象的觀察。」
其中威儀、明覺及觀四界(也說六界)
三種禪修法,是完全可被充分運用於日常公私生活的完整禪修方式。如實禪修的優異之處是因為徹證了身體的非我、非我所的實相,因此能免於行者對身體的執著,即使身體遭到疾病侵襲而產生痛苦,也不會因身體的痛苦而衍生引發內心的諸多惱苦瞋癡,導致身心糾結痛苦加劇。
六、墓園九相(九想觀)
這是觀察死屍壞滅的九個過程。與本書觀呼吸主題較遠,故略而不論。
(1) 彼正念而入息、正念而出息。
(2) 彼長入息,了知『我長入息。』或長出息,了知『我長出息。』
或短入息,了知『我短入息。』或短出息,了知『我短出息。』
(3) 『我學覺了全身正在入息。』『我學覺了全身正在出息。』
(4) 『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入息。』『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出息。』
修行靜坐的第一個階段,與學習世上任何的一件事情一樣,就是熟悉環境、工具及流程運作等等。身念處第一階的修法也是一樣。就是熟悉你的身體及觀察你的呼吸。
(1)第一聖階【正念呼吸】
《身念處第一階》
彼正念而入息、正念而出息。
一開始就開宗明義的告訴禪修者,依正念出入息,這意思就是以正念覺知呼吸,順其自然的來觀察呼吸,以呼吸為覺知對象做為培養正念的所緣,這裡沒有出現強調任何專注,全神貫注的用詞。彼正念而入息、正念而出息。很單純的指出-入息時,如實覺知息在入息;出息時,如實覺知息在出息,把心念放在覺知呼吸這件事情上,清楚的覺知著出息、入息這兩個動作。這時已經培養出覺性的你,少了雜念的紛擾,行者只要持續不間斷的如實覺知著呼吸,禪心自然就會穩定增強,就能逐漸觀察到呼吸之間各有不同的長短分別,此時,就能進入第二階的觀察呼吸長短的訓練。
(2) 第二聖階【了知呼吸長短】
《身念處第二階》
彼長入息,了知『我長入息。』或長出息,了知『我長出息。』
或短入息,了知『我短入息。』或短出息,了知『我短出息。』
這個階段的重點就是「了知」這個形容詞了,了知這二字的意思就是「去了解,去知道」,這和「專注聚焦在呼吸、排斥一切內外境識所產生的心緒」完全二回事。這段話只是要禪修者去了解知道-你當下呼吸的長短分別,所要的就是這些。
「了知」強調了四次,就是要你只是去知道呼吸進出的長或短而已,不要去嘗試控制呼吸,而只是了知眼前當下呼吸的長息或是短息如此而已。
不要有任何刻意勉強使呼吸長、短的意念,就是靜觀覺知呼吸的長、短。在學習的過程中,無論長短先後,你都要清楚的如實覺知,只要你靜心觀察就會逐漸氣定神閒,當身心輕安定靜的時候,呼吸就會自然的細綿絲縷。
呼吸的感覺有長短、粗細、冷熱及滑澀的觸覺。
長短是以前後的呼吸來比較。呼吸的時候,如果心夠穩定你會查覺到這一次呼吸比上一次呼吸長了還是短了,是呼氣長還是吸氣比較長呢?如果心念定靜,呼吸就會越來越長。
冷熱則是觀察是呼氣還是吸氣比較熱,一般而言,冷氣入身、熱氣出身,入息時會比出息時較為冷些。但是,當呼吸微細時則冷熱不明顯,此時就觀察長短和粗細,所以「冷熱」也可當作呼吸微不微細的指標。
粗細是指呼吸時風的強度,呼吸的風很強就是粗,風很弱就是細。一般吸氣入身的氣息較粗,呼氣出身的氣息較細。因為吸氣時由外入身順暢而急速所以顯得比較粗,呼氣時由肺擠出的氣息,相較起來比較阻澀延遲所以顯得細。
滑和澀指的是呼吸的易難。出入息比較難,有如阻塞,就叫澀。出入息較容易就叫做滑。當然入息時也比出息時較為滑順。
當你覺知呼吸的感覺到了又長且細的階段,就是我們所形容的『細綿絲縷』了。
出入息念還沒有修到上手的時候,只能覺知到出入息由鼻子的進出和長短。當身心真正達到輕安定靜的時候,呼吸就會自然的細綿絲縷起來,可以感受到呼吸的形態和以往有所不同,當你經驗到了呼吸的細綿絲縷。這時就能進入第三階的觀察呼吸全身的修行了。
(3)
第三聖階【覺知呼吸全身】
《身念處第三階》
『我學覺了全身正在入息。』『我學覺了全身正在出息。』
正念增強穩定了,息念純熟了,呼吸進入細綿絲縷的階段,禪修者的覺知細膩度不只知道呼吸的長、短,這時已經細緻到可以如實觀察到在入息時氣息的起息、息間和息停的時候,也知道出息時氣息的起息、息間和息停的時候。
在這當下禪修者或有產生疑惑,覺得奇怪呼吸怎麼會變得這樣,而去刻意加以調整,這時又是大腦在"自是作意",觀察到你的呼吸開始趨於細綿絲縷,才算是剛開始進入內觀殿堂。只是觀呼吸,不要去管呼吸,這是最重要的原則,不要對呼吸這件事有聚焦的意圖或者嘗試把呼吸做為全神貫注的對象。只要鬆、柔、明、覺的覺知著此時呼吸的形態樣貌是什麼就夠了,不要再有任何多餘的意圖了。
第三階段重點在「學覺」這個形容詞,「學習覺知了……」是在表達禪修者到了這個階段才算正式踏上內觀的台階,前面一、二階段只是要你穩住呼吸,認識呼吸。這時的正念現在已經敏銳到足夠覺知呼吸當下的運行流動,不去刻意或嘗試任何方式來控制呼吸。讓呼吸和覺知成平行線兩不相礙的自然進行。靜靜的坐著觀察呼吸的起落,則將能覺知出入息念遍滿全身,身體就像充氣的氣球一般,隨著呼吸的入息而漲起,隨著出息而消氣,甚至體驗到呼吸氣息與身體毛孔之間的潮汐起落。
到了這個階段行者依著身體四大十二種特色來覺知呼吸與身體的關係,覺知呼吸、身體及呼吸與身體之間的輕重、粗細、硬軟、推動和支持、冷熱、流動和黏濕。事實上這六種比對特性其粗細、冷熱、流動和黏濕這三種特性,行者已經在一、二階段經歷過,這時只要再去體驗輕重、硬軟、推動和支持三種特性即可,這就是第三階段的覺知全身出入息。如此再進一步,氣息漸漸微細,甚至呼吸止息,到達此境,就是進入第四階學習寂止身行呼吸了。
(4)
第四聖階【覺知寂止身行】
《身念處第四階》
『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入息。』『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出息。』
這段經文是整個正念法門禪修中最重要的精髓,是貫穿整個實修法流的主要脈絡。所有的指導都是教你如何因應各修行階段的方法或措施,只有這個才是行者手中的武器,在這條成道之路,從你開始踏出的第一步,永遠一路陪著你直上涅槃光明頂。
這句話說著:「我學習以寂止身行來觀察著呼吸入與出」,已經修行動中禪而培養出覺性的行者,對這一句話是那麼的熟悉,非但是耳熟能詳而且已經是到了滾瓜爛熟的地步。套句動中禪的說法就是~當雜念生起,回來覺知所緣(禪修對象),唯一差別是覺知所緣的不同-動中禪是肢體動作,靜坐是呼吸,僅此而已。這兩句話從字面上看起來有所不同,但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所要傳達的意境直指同樣的事情。
這句話指導行者在覺知所緣-入息及出息時,知道念頭時(這時已經被攪進去了)立刻回來覺知呼吸。每一次心從呼吸離開,知道念頭就回來覺知呼吸,知道分心就可以了,不要再去在意這個念頭,心攪入念頭一被你知道就離開,即使只想到半句,也不要繼續想下去。只要鬆、柔、明、覺地回來覺知呼吸。
如果這是五蓋煩惱,而且心有繫念,就可順修無常(前無現有即消失)、苦(蓋障帶來的苦也會消失)、無我(所以不是我),解除五蓋煩惱壓力,將心胸開放、擴大、鬆弛而平靜,回來覺知呼吸。
在內觀的過程中解除五蓋,實際上是將潛藏甚深的自我認同滌除掉,對每一生起的心絮生起執取是來自於這樣微細的自我認同。因此當禪修者解放了這個緊張的時候,就是消除了引起再生的無明。
當然已經培養出覺性的行者,這些都曾經經驗過了,就無需再耗心神,有了覺性就代表念頭一生起,行者就看到念頭了,就如同貓與老鼠的關係般,念頭被覺性覺查到便立刻遁形。擁有覺性的行者是不需要再去使力做著大風吹搶椅子的遊戲。
禪修者如法的遵守這個重點修行,就不會發生專注修行人在禪修時所出現的「佛光或禪境」,就是說不會在腦中生起佛、光或其他由心所現的東西。你要體驗的是所有現象是無常、苦、無我的實相世界。看到佛像、佛光或禪境都是大腦欲令如是的結果,這要花上一大篇幅來解釋,將心力花在這上面是沒有意義的,你只要了解這對禪修可是只有扯後腿而沒有任何幫助,那些聲稱感應到佛像、佛光的人並沒有讓他的生活有所幫助,或者是使他的禪修有所進展,只是讓他們為了證明有感應到佛像、佛光,而原地踏步的繼續在那裏感應著那些虛幻無實的幻象,如此一來,大腦知見就可以高枕無憂,不用再去擔心被你的覺性給取代了。
當然強力的專注會帶來頭部的緊張或疼痛,行者真的不需要以強力的專注迫使將心全神貫注在禪修的對象上,因為在佛教相當重視的修行安般念的經文中我們看不到佛陀要我們去「專注」、「全神貫注」的字眼,而是告訴我們要「正念」、「了知」、「學覺」、「學令心」、「學隨觀」,全部都是指向去「覺知」二字。
當行者修行「正念觀呼吸」的時候,同時也是在解放五蓋煩惱,鬆脫無明的枷鎖。放鬆與生俱來而且日與遽增,但原來是莫須有的緊張。如此,漸修漸脫,點滴自證,如法正念修行,行者之心自然的變得輕安定靜。
實際上「正念觀呼吸」本來就是如此的容易,只要禪修者靜心依著正念來正觀呼吸修行,更何況是修行過正念動中禪得法的禪修者,擁有覺性(的)對修行觀呼吸是難以想像的容易,修行正念觀呼吸是禪修者發展內觀智慧的簡單純粹方法。
修行途中,不免會發生恍神,突然進入無意識狀態而漏失了出入息念,這是人的常態,要清楚知道人在無時不刻中都會發生無意識狀態,生命進入潛意識讓它打理一切,這情形尤其是在看電視劇及打電玩最常見,你以為是你在看,是你在打,不不不!多數時間你是交給了過去相似的記憶來當下相續罷了(這是活在當下嗎?)。所以在禪修時發現漏失了出入息念是正常現象,修行就是為了把生命主控權由大腦交回我們手上。修行就是在修這個,當你不再有這種現象的時候,你就出師了。發現漏失很正常無所謂的,不需要對自己加上不必要的壓力,因此,發現閃神漏失狀況,對治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不去理會這件事,不要再留下來懊惱,這樣又攪入念頭了,就不管他,直接去念住下一個入息或出息,輕而易舉,對吧?發現它的這件事同樣也是念頭,輕鬆地回來覺知呼吸就行了。
修行正念觀呼吸時,不會有行專注修行的人發生呼吸太細,難以察覺的現象。如果這種現象發生了,那就表示你沒有如法覺知呼吸,而是過於用力專注了,你太專心於呼吸,而不是以覺性來觀著呼吸,這時也可以發現潛伏在頭胸部的深微緊繃。「觀呼吸」意味著就是觀察著而已,不要去期望,這樣會產生壓力,造成揠苗助長的後果。當你內心真正達到鬆、柔、明、覺時,這時你進入了呼吸似乎消失的階段,禪那(此時為初禪)將會自然發生,以正念正知-覺性來觀呼吸是一種最為自然的禪修方式,沒有用力就沒有緊張,身心自然放下,觀呼吸修行築階上升,一路暢通無阻。
來到第四階段,前三階的粗重不順完全沒有了,呼吸轉為細綿絲縷,感覺呼吸就像沒有似的,身行達到止息的境界。這就是『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入息。』『我學寂止身行正在出息。』覺知一切身行寂止入息、出息了,這就完成了十六聖階的前四階了。以上四階的觀呼吸方法,都是呼吸與身體有關的修行方法,身息相依,因此稱之為身念處。
生活中的身念處
中部˙念處經中,有兩段經文極其重要,但是在中阿含九八念處經中,確因過於精簡,學人很容易疏忽漏失。
中部˙念處經的這兩段經文是~『如是,安住於(身、受、心、法),觀照內(身、受、心、法);安住於(身、受、心、法),觀照外身;安住於(身、受、心、法),觀照內外(身、受、心、法)。安住於(身、受、心、法),隨觀生法;安住於(身、受、心、法),隨觀滅法;安住於(身、受、心、法),隨觀生滅法。』
而漢譯中阿含第九八念處經卻只有『如是比丘觀內身如身。觀外身如身。立念在身。有知有見。有明有達。是謂比丘觀身如身。』。這樣只述及「觀體內外」的要點而沒有「觀法生滅」的經文。從此段經文貫穿身、受、心、法念處的事實來看,及對「身心迅速生滅現象的觀察」的角度來看,明顯造成禪修者在闡釋〈念處經〉時對這段二十餘處的經文,有不知所以而輕忽的情形,致使掠過修習念處經最為強調的精義。
這兩段經文的第一段談的是觀體(內、外、內外),第二段談的是觀法(生、滅、生滅),行者只要緊扣住這二個要點,就不會有遺珠之憾了。
第一要點所談的觀體(內、外、內外)是當行者於內、於外及於內外二者關聯中觀察身、受、心、法時,將漸漸地覺察到一個完全由「非我」的法所構成的世界,而不是看到由自己與他人所構成的單獨個體世界。從這裡可以清楚觀察到「一切法的本質」。
第二個要點所談的觀法(生、滅、生滅)是觀察所觀事物的生起與滅壞。就是說在實際禪修中,觀察所觀事物的生起及壞滅本身的現象,熟路後就得以再深入的觀察導致事物生起、滅壞的因素。
在整篇「念處經」經文中,這兩段出現二十一次,足以顯示其重要性。而身念處又佔了十四個之多,與受、心念處僅各佔一處相比,可以說是四念處中最基礎且重要的入手功課,亦可以由此洞徹「動中禪」之重要性。而法念處所覺觀的範圍含蓋了五蓋、五蘊、十二處、七覺支、四聖諦,我們可以說前面「身」、「受」、「心」三念處都是為了「法念處」做的準備熱身,到了這裡才是全面修行的開展,是最為重要的下手處,也與十六聖階的第十三至十六階修習完全契合,這裡是完成究竟涅槃的關鍵時刻。
一、出入息念(安般念、觀呼吸)
諸比丘!比丘如何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於此,諸比丘!比丘前往森林、樹下或空閒處,結跏趺坐,端正身體,置念面前,正念而出息,正念而入息。出息長時,了知:我出息長;入息長時,了知:我入息長。出息短時,了知:我出息短;入息短時,了知:我入息短。修習:我當覺知(息之)全身而出息;修習:我當覺知(息之)全身而入息。修習:我當寂靜身行而出息;修習:我當寂靜身行而入息。
諸比丘!就如熟練的轆轤匠,或轆轤匠之弟子,當拉長時,了知:我拉長;拉短時,了知:我拉短。諸比丘!比丘如是在出息長時,了知:我出息長;入息長時,了知:我入息長。修習:我當覺知(息之)全身而
出息;修習:我當覺知(息之)全身而入息。修習:我當寂靜身行而出息;修習:我當寂靜身行而入息。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行者於第一要點「觀內身、外身、內外身」中,「觀內身」是觀察自身的呼吸,「觀外身」是觀察旁人的呼吸,但並不是一定要刻意、直接的去觀察旁人呼吸,而是併以思惟的方式,去如理作意推觀旁人的呼吸。「觀內外身」是要來關聯推論旁人的現象也和自己所觀察到的身行是一樣無異的。
這樣的內外交互觀察可以彌補自身性格向度的漠視盲點之偏差,也將完整地看見內、外法的關聯全貌與整體合一的緣起關係。如此觀察便將他人與自我的界線模糊,行者可清晰體認到佛教的「無我」思想概念。
第二個要點則是「觀法生、法滅、法生滅」中觀察呼吸生起的現象,觀察呼吸滅壞的現象,同時觀察呼吸生起與滅壞的現象,最後再照見到呼吸生起與壞滅的因素。
整個念處經的二十一段經文中最重要的是,是跟在後面而緊緊扣住的這一段:
『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
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整段經文告訴你~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只有正念,從來就沒有專注。「安住於身,循身觀察。」,以覺性觀照,這裡不要有封閉式的全神貫注。這段經文共通於身、受、心、法念處的所有修行法。在受、心、法念處中,不同的部分只是將經文中的「有身」分別改為「有受」、「有心」、「有法」而已。
禪修者透過觀察呼吸生滅的現象之後,於是確立了“只有身體“的正念,發展了覺性觀照,他無所依賴而住,對世間沒有任何執著。經由正念觀呼吸禪修,行者由「觀內身」覺知到:『只有身體的呼吸,沒有所謂的"永恒的我",沒有屬於"永恒的我"的事物,沒有我,沒有我所』。再由「觀外身」覺知到:『只有身體的呼吸,沒有女人,沒有男人,沒有"永恒",沒有屬於"永恒的所有"』。最後,由「觀內外身」覺知到:『只有身體的呼吸,沒有眾生,沒有一個人,沒有屬於任何人永恒的事物』。禪修者由此如實知見到身體無我的實相,所謂的「我」、其實只是五蘊身心現象,並沒有恒常不變的性質,沒有人得以擁有。因此不再認為「這是我,這是屬於我」,去除對五蘊的執著,對世間不再有任何執著。
二、威儀
復次,諸比丘!比丘行走時,了知:我行走;站立時,了知:我站立;坐著時,了知:我坐著;躺臥時,了知:我躺臥。無論何種姿勢,皆如實了知。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
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這是運用在行、住、坐、臥四種姿勢時的禪修方式。行者以「身體動作」、「動機」、「風大」三者之間的緣起關聯,及內觀自己、外觀他人、內外觀合綜思惟。觀照姿勢生起的現象,觀照姿勢滅去的現象,同時觀照姿勢生起與滅去的現象,最後觀照到姿勢生起與滅去的因素。如此觀察照見到身體的運行也只是連續性因緣生滅而起的身心現象,其中並沒有一個「我」、「做者」、「眾人」,由此如實知見到身體無我的實相。
三、明覺
復次,諸比丘!比丘行往或歸來時,以正知而行。前瞻或旁觀時,以正知而行。屈伸肢體時,以正知而行。著袈裟、持衣缽時,以正知而行。飲食、咀嚼、嚐味時,以正知而行。大小便利時,以正知而行。於
行、住、坐、臥、醒、語、默時,亦以正知而行。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這段經文明白的告訴禪修者,在日常生活的任何時候,依正念覺知著所有的身體動作。包括眼睛視界的所緣、肢體的屈伸、著衣持缽的姿勢、動作、喝、咀嚼乃至大小便、所有日常活動-行、住、坐、臥、眠、寤、語、默。觀察每一個動作中的肢體、器官細微變化。觀察自己的變化,也觀察旁人的變化,再進而思惟自、他變化中一切無我。觀照身體舉止生起的現象,觀照身體舉止滅去的現象,同時觀照身體舉止生起與滅去的現象,最後觀照到身體舉止生起與滅去的因素。
以正念來觀察「四明覺」,即「目的明覺」、「合宜明覺」、「行處明覺」、「無癡明覺」為修行正念正知的重點依據~這是說禪修者必須清楚自身的一切行為動作之中,行為的目的是什麼?當下的行為是否合適當時的狀況?行為動作時是不是依正念覺性而作,或者是落入無意識的行為?是否覺照到由內觀自身的行為動作中其實沒有一個我的存在?是否覺照到由外觀旁人的行為動作中其實沒有一個人、眾生存在?是否覺照到由內外觀的眾生行為動作中其實沒有一個人、眾生存在?如此修行無時不刻貫穿了生活中的分分秒秒,既使是在日常例行的種種活動中也可以見到無常、苦、無我三法印,洞見事物的真實本質。
四、不淨觀
復次,諸比丘!比丘思惟此身,自足底而上、由頭 髮而下,皮所覆包,遍滿不淨,思惟:於此身有髮、
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腎、心、肝、肋 膜、脾、肺、腸、腸間膜、胃中物、糞、膽汁、痰、
膿、血、汗、脂肪、淚、皮脂、唾、涕、關節液、尿。諸比丘!猶如兩端開口之糧袋,裝入種種穀物,諸如:稻、米、綠豆、豌豆、芝麻、精米。視力佳者,
解開糧袋,觀察分辨:此是稻、此是米、此是綠豆、此是豌豆、此是芝麻、此是精米。如此,諸比丘!比丘思惟此身,自足底而上、由頭
髮而下,皮所覆包,遍滿不淨,思惟:於此身有髮、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腎、心、肝、肋膜、脾、肺、腸、腸間膜、胃中物、糞、膽汁、痰、膿、血、汗、脂肪、淚、皮脂、唾、涕、關節液、尿。
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這裡是讓我們觀察身體的種種不淨物。觀察這個身體,從頭頂以下從腳底以上,被皮所圍繞,充滿種種的不淨。觀察著在這個身體裡面,有:毛、爪、齒、皮、肉、腱、骨、骨髓、腎、心、肝、肋膜、脾、肺、小腸、腸間膜、胃物、大便、膽汁、痰、膿、血、汗、脂肪、淚、油、唾液、鼻涕、關節液、小便。
教導禪修者觀察身體的構成部分,包含各種的器官、分泌物、排泄物等等。以觀察自身身體含有種種不淨污穢為開始,進而觀察他人身體的不淨污穢物,最後藉由這樣的修行而徹證身體的實相,不再有所依賴而住,不再貪著於身體之任何事物,覺觀「無我」本質而斷除「我見」。
五、四界分別觀
復次,諸比丘!比丘於任何姿勢中,以各種界思惟觀察此身,即:此身有地界、水界、火界、風界。
諸比丘!猶如熟練之屠牛者,或屠牛者之弟子,屠宰牛隻,並將其肢解成塊後,坐於四衢道口。如是,諸比丘!比丘於任何姿勢中,以各種界思惟觀察此身,即:此身有地界、水界、火界、風界。如是,比丘安住於身,觀照內身;安住於身,觀照外身;安住於身,觀照內外身。安住於身,隨觀生
法;安住於身,隨觀滅法;安住於身,隨觀生滅法。於是「有身」之念現起,唯有正念與覺照,無所依而住,不再貪著世間之任何事物。
諸比丘!此即比丘安住於身,循身觀察。
第五個身念處禪修方法是觀察構成世間一切物質,包含人身的四個主要原素:地、水、火、風。行者於當下的任何姿勢中,以各種界(地、水、火、風)的角度來思惟觀察身體。以這樣四界分別觀來覺觀禪修,無疑是上述威儀、明覺禪修觀察在日常生活中種種的身體動作之時,更進一步深入的觀察身體是由四種物質原素所構成。同樣是先觀察自身身體的四種原素,再觀察他人的四種原素,更可依此觀察外在世間的有情、器世界的四種原素,再詳加思惟確立自身乃至周遭眾生及物質世界只是四種原素的生滅變異、無常生滅,並沒有恒常的「我、我所、人、眾生」存在,因而破除「我見」去除對世間的執念貪著。
上述五種身念處的禪修方法,無論是觀呼吸、觀威儀、觀明覺、觀身體的組成、乃至構成身體的原素,禪修者都能正確觀照身體現象的無常、苦、無我的本質。所有這些練習的共同特色是:「導致對身體的如實知見、對身體的無執著,這個結果是來自對觀體內、外、內外及對身體本質生、滅、生滅現象的觀察。」
其中威儀、明覺及觀四界(也說六界)
三種禪修法,是完全可被充分運用於日常公私生活的完整禪修方式。如實禪修的優異之處是因為徹證了身體的非我、非我所的實相,因此能免於行者對身體的執著,即使身體遭到疾病侵襲而產生痛苦,也不會因身體的痛苦而衍生引發內心的諸多惱苦瞋癡,導致身心糾結痛苦加劇。
六、墓園九相(九想觀)
這是觀察死屍壞滅的九個過程。與本書觀呼吸主題較遠,故略而不論。